小说巴士 > 太虚幻境 > 第166章 兄弟之间

第166章 兄弟之间

推荐阅读:原罪救赎足球皇帝全能运动员星际之暴走技师恶魔囚笼网游之大盗贼重生炼气士怪物猎人OL之猫行天下王者游侠网游之三国超级领主

一秒记住【小说巴士 www.xsbashi.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自济州面临兵戈之灾的消息传开后,逸园上下都没了主心骨。www.Pinwenba.com虽然容若一日三次地派人传信过来,要大家放轻松,不要担心,可是没有主人的逸园里,除萧远外,几乎所有人都惶然无措。

    因此,容若才把逸园的大门敲开,看门的阿水、阿禄就激动无比地跳出来,大声喊着:“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容若回来的消息,转眼就传遍整个逸园。

    容若还没有走完半个花园,府里的人已经全迎了过来。

    凝香、侍月高兴无比,迎面就过来行礼:“公子。”

    容若笑嘻嘻一左一右把人扶住:“说过多少次了,这种无聊的礼全都给我废了,为什么总要再犯。”

    他嘴里和二女说笑,身边围着一帮仆佣,但眼睛却情不自禁,看向前方,那个无限美好的身影。

    苏意娘和大家一起,喜极冲出来,却又急急止步,没有像别人那样扑向容若,只是隔着十几步,静静看着他,眼神温柔,唇边含笑。

    容若身旁有十几个人抢着喊公子,容若无意识地应着,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望着苏意娘发呆。

    直到一声冷笑打破了所有热情的欢迎声:“笨蛋,你想站在这里发呆到什么时候。”

    容若翻个白眼,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别扭小孩苏良了。

    很凶但完全没有威慑力地瞪了苏良一眼之后,容若走向苏意娘。

    凝香、侍月很聪明地悄悄打手式,令七嘴八舌的下人们闭紧嘴巴,往后退开。

    容若站在苏意娘面前,半天说不出话。

    苏意娘也不急不恼,更不催他,只用一双秋水也似的明眸,静静地望着他。

    容若抬手抓抓头,这才乾笑一声:“我来接你们。”

    “接我们?”苏意娘轻柔地重复。

    “是,现在济州有些乱,我不放心你们再住在这,还是接去明月居,和我在一起,大家有个照应得好。”容若的声音很小,就像不知为什么事而心虚一般。

    苏意娘轻轻垂下头,半晌才说出一个字:“好。”

    凝香与侍月早就笑了起来。

    “太好了,公子,我们终于可以和你住到一起去了。”

    “又可以侍奉公子了。”

    “还有性德师父也在呢!有他在,什么战乱纷争也不用怕啊!”

    容若向四周张望一会儿,这才问:“三哥有没有回来?”

    “有,刚回来不久。”

    “他现在在哪?”

    “他回来之后一直在后花园池塘那边坐着,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容若想了一想,才道:“你们先去收拾东西,记得要把我的小精灵、乖乖、杀手全带上。我先去见见他。”

    已是寒冬,风雪将至,池中连游鱼都看不到,纵是残荷,也只余深根,别样凄凉。

    萧远抱着小狗小叮当,坐在池塘边,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狗,眼神毫无焦点地望着前方,慢慢地垂下抚狗的手,渐渐放入池水中。

    这么冷的冬天,这样彻骨的凉。他的手颤了一颤,却没有第一时间从水里抽手出来。可是另一只手却捉住他的胳膊,在他本能地想要抬手反击之前,把他的手提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你干什么,冻了手是闹着玩的事吗?”容若瞪着他:“你这个只会享受,却不懂照料自己的家伙。”

    萧远懒得理他,随手在身上擦乾手上的水迹,抚摸着小叮当,自去看天看地,看云看水,就是不看他容若。

    不止他,连小叮当都懒洋洋缩在新主人怀里,对旧主人不屑一顾。

    容若气不打一处来,猛得一伸手,拎着小叮当的耳朵,把它从萧远怀里扯了出来。小叮当汪汪叫着在半空中踢腿挥爪,可惜就是碰不到容若一根寒毛。

    “你干什么?”萧远一挑眉,伸手就要来夺。

    要比弓马刀兵,容若不如萧远,小巧腾挪的功夫,却不是萧远可以比的。

    他轻轻松松连闪过萧远好几招催逼,一个翻身坐到假山上,左腿搁在右腿上,好整以暇地说:“想要抢回去,过来啊!”

    萧远终究不是无谋之人,刚才冲动只是一时,几招失手已经先冷静下来,复又坐下,漠然道:“这本来就是你的狗,要杀要剐也是你的事,我抢来做什么?”

    容若见他这么快又恢复成无心无情的恶王爷形象,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为什么我这么倒霉,碰上的人全是属鸭子的,一个比一个嘴硬。”

    他说着就放了手。饱受惊吓的小叮当连报仇都不敢,立刻从假山上纵跃如飞地跳下去,飞奔向萧远,绕着萧远的脚打转,一边转,一边摇着尾巴汪汪叫,一副吃了亏之后找主人撒娇的样子。

    萧远却只冷冷瞪着容若,没有理小叮当。

    小叮当见以前必会把自己抱起来的主人,这次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沮丧,居然自力更生,直接一跳跳到萧远膝盖上,就这样舒服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一动也不动了。

    容若看得会心而笑,这笑容刺目得让萧远一阵不舒服,想把小叮当也拎起来扔开,手抬起来,却又轻轻垂下去了。

    容若为他这难得的温柔而心中一软,不忍再和他这样斗法下去,从假山上站起来:“我是来接大家一起去明月居住的,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

    “不必了,把你自己的人接去好了,我在这里很好,没必要跟你们去。”萧远冷漠的回答并不出人意料。

    “一个人住着,有什么好,以前还可以说招姑娘来陪酒时方便,现在满济州没人敢陪你风流胡闹,你还孤零零待着干什么?”容若摸摸鼻子,不以为然地说。

    “这里的下人很多,什么孤零零。”

    “下人多有什么用。”容若从假山上一跃而下,弯腰让眼睛死盯着萧远的脸:“他们会像我常常和你吵架吗?他们会像苏良常给你脸色吗?他们能在一起和你说说笑笑吗?”

    萧远有一种想要抬手一巴掌,把和自己只隔一寸,故作严肃的脸,打个稀烂的冲动:“哪个要和你们说笑,你以为我很愿意和你吵架吗?如果不是你用卑鄙手段,逼我陪你出来,我还在京城,陪着我大哥和母亲。”

    “兄弟之间,有点儿分歧,吵吵架有什么不好。男人的感情,不是打出来的吗?”容若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冷眼,笑嘻嘻坐在他身边:“我们说笑时,你总是在一边虎着脸,到底是看我们不顺眼,还是想加入我们却不好意思啊!”

    萧远悄悄伸手,握住袖子里的一把匕首,微微闭上眼,深呼吸,提醒自己,镇定,镇定,千万别发火,可手还是有恨不得拔出匕首往前扎的冲动。

    容若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可能到来的危机:“三哥,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废话。”萧远的声音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容若眼神明亮地看着他:“真的讨厌我吗?就算我以前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但现在,也改进了很多。而且,在一起这么久,总有点感情嘛,你真的从头讨厌我到尾,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就没有哪一次,因为觉得我是你弟弟,而感到高兴吗?”

    萧远冷笑一声,满含讥嘲地道:“你要我怎样喜欢你?喜欢你夺走我大哥这长子应有的皇位;喜欢你害得我们兄弟母子,多年来忍气吞声,战战兢兢;喜欢你逼得我们骨肉分离,天涯难聚;喜欢你在我面前炫耀你们主主仆仆,个个情比金坚?”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讥讽之意更浓,眼神,一次比一次凌厉无情。

    容若却也不恼,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轻声说:“三哥,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很生你的气,觉得你是个标准的坏人。后来仔细想想,我们身为兄弟,血脉相连,可是彼此的?解少得可怜,彼此相处的时间,比陌生人还不如,我又怎么能轻易定你的褒贬对错。如果我说你是坏人,那么,我这个所有人眼中的残暴皇爷又算是什么呢?后来,纳兰玉对我说起许多你的事,我其实是喜欢你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向皇叔要求带你出来,就是希望,你不在京城里,别的对你不满的官员、你以前结下的仇人,就不能对你发难,也让皇叔顾忌着在外头的你,而不致加害大哥……”

    萧远发出一声冷笑。

    容若笑了笑:“你当然不必信我。不过,我真的挺喜欢你的,虽然你常常气得我半死,虽然你风流无行,爱调戏美人,又四处惹祸,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这真小人的样子。不过,完完全全做个恶人,有的时候,也会累吧!累的时候,总会想有个伴在身边,说说笑笑,有双手在身旁,可以握一握,有的时候,不用一直演戏吧!”

    萧远终于忍无可忍,闪电般拔出匕首,架到容若脖子上,眼中全是森然杀气:“现在演戏的人是你吧!好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

    容若对于脖子上的森寒,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依旧道:“每一次你生气的时候,我总想,你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生气。人活着,就连真正的情绪都不敢透露,每时每刻都要做出假象,累不累呢?每一次我和别人在一起,开心地笑时,常会看到你站在不远的地方,脸色很不好看。我就会想,你是因为讨厌我,而不愿意看到我开心,还是因为觉得不能过来和我一起开心,而难过呢……”

    萧远咬牙如磨:“够了,你真以为我手里的匕首割不断你的脖子吗?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容若笑了起来:“你敢,你当然敢。可是,你更加深爱你的母亲、兄长和姐姐,你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敢让他们遇上任何危险,别说你现在未必还像以前那么讨厌我,就算你真的恨我入骨,也不会冒着连累他们的危险来杀我的。”

    萧远额前青筋迸起,猛然收手,把匕首狠狠****土中。

    容若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跟我一起走吧!我们是兄弟,就算现在还不是,也许在不久以后,你会愿意真的做我的三哥。”

    萧远脸上慢慢露出讥诮的笑意:“真是个大慈大悲的好人啊!对我这种无恶不作的家伙也这样仁慈。”

    容若眼神深深望着他:“无恶不作吗?是的,你的确做了许多恶事、坏事,如果要以律法来定罪,也该死个七八次了吧!只是,我总不相信,一个知道孝顺母亲、友爱兄长,一个肯担尽一身恶名,来为亲人苦苦谋划的人,会是个真的坏人。而且……”

    容若指指小叮当,面带微笑:“一个可以这样亲近小狗的人,本性总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萧远闷哼一声,忽的一伸手,把小叮当从膝盖上推了下去。

    不明所以的小叮当,围着萧远转了几圈,还要往萧远身上跳,被萧远三番两次挡了下去,委屈得汪汪直叫。

    容若摇头叹气:“你就算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定要拿小叮当撒气。你真的不愿和我一起住,就算了,以后我也不会勉强你了。如果实在不喜欢我,就找你喜欢的人吧!可以在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说一些真心话的人。不要让自己太累太辛苦,也不要错过了真正值得的人。”

    萧远看也不再看他一眼,目光遥遥望向远方。

    容若也不以为意地笑笑,站起来,拂了拂衣上的灰尘:“我走了。”

    他走出几步,却又回头:“三哥。”

    萧远不动,不理,不应声。

    容若只轻轻道:“保重……还有,善待柳姑娘,善待你自己。”

    萧远仍然不回头,可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却在告诉他,那个让他恨了将近十年,视做眼中钉,此生大仇的男人,那个刚才一声声唤他三哥,那个语气里真诚得听不出一丝虚伪,真诚到让人感到害怕的少年,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男子,终于渐渐离开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却似乎仍在寒风中盘旋,耳畔中响起。

    “善待柳姑娘,善待你自己。”

    他唇角再次扬起一抹极度讥诮的笑意,满手血腥,一身罪孽,这样的自己,可值得善待?只是……那个任性、白痴、骄傲、粗野的女人,却……没能说服萧远,容若终还是带着苏意娘、凝香、侍月,还有苏良,回了明月居。

    一进大门,容若就让肖莺儿派人去为他们放置行李,安排住处,容若自己带着他们直入内室,去见多日未见的性德。

    听说大家来了,赵仪一早就跑了出来,扯了苏良到一边说说笑笑,炫耀这段日子贴身服侍性德,整日整夜在他身边,听他讲了多少高明的武学知识,听得苏良满脸羡慕。两个大男孩高高兴兴,按着剑跑到外头练武场比武切磋,交流经验去了。

    性德本来在卧床休息,听说他们来了,也起床出来。才刚走出门口,凝香、侍月已是迎了上来。

    “师父,你身子不适,怎么还要起来走动。”

    “快回去休息吧!”

    虽然性德教凝香、侍月武功的时间非常短,二人在武道上也没有太大的成就,但古人最重师道,两个丫头又素来服侍人习惯了,早就听说近日性德身体不适,一见性德出来,又看他脸色苍白,二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其实性德身体好了许多,根本用不着扶持。若是别的绝世高手,也断不会容许自己软弱到非让小丫头扶才站得稳。不过性德本身对于什么尊严啊!骄傲啊!种种情绪都没有概念,人家要扶,他也不推开,只是看看容若。

    容若也凝视他,回以一个微笑。

    性德点点头,这才望向站在容若身旁的苏意娘,淡淡打声招呼:“苏姑娘。”

    苏意娘对他也不敢怠慢,盈盈施礼:“萧公子。”

    容若在一边笑说:“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了。苏姑娘,可要先看看莺儿为你安排的房间合不合适,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苏意娘温顺地点点头,凝望容若的眼神全是信赖,直似要将一生一心,尽交于他手,从此任他安置,绝无二心。

    容若亦对她呵若珍宝,握着她的手,亲自送她去住处。

    这里凝香、侍月却不急着去自己的房间,围在性德身边,叽叽喳喳说了一堆离别之情,又忙着问他,哪里身体不好,是受伤还是生病,有没有好好休息,赵仪有无尽到看护的责任,平时都吃什么补身子等等等,竟是没完没了。

    性德只淡淡地一一回答,他向来是冷淡的性子,旁人就是火一般的热情,于他也不过云淡风轻。只是,若是以前,两个丫鬟这般围着他问,他不理不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现在,纵然问的都是并没有任何建设性的问题,他也没有任何焦躁的一一回答。

    等容若一个人回来房里时,性德已经被凝香硬按到床上,足有三层的被子严严实实盖在他的身上,而侍月,从床不够舒服、茶不够名贵、房子不够挡风,一直批评到赵仪粗手笨脚,肯定没法子真的好好照料性德。

    言下之意,幸好容若把她们带回来了,否则性德危险之至,极有可能一病不起,就此被粗心大意的容若、赵仪主仆毁掉这么一个绝世美男子。

    亏得性德还能安静地听着,容若已觉头皮发麻,乾笑两声:“行了行了,你们还不快去看你们的房间,莺儿替你们忙了一场,也得给些面子才是。”

    凝香和侍月相视一眼,娇笑着退了出去。

    容若站在门外看了看,这才把门关上。

    “不要紧,我的耳目灵敏度并没有受影响,没有人可以瞒过我的耳朵,在外偷听。”

    听到身后平静的声音,容若这才安下心来,回头看向他:“如何?”

    性德回答得很简单:“不出你所料。”

    容若神色微微一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应该难过,还是应该松口气,至少我不必对她太愧疚了。”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给不了你建议。”性德顿了一顿,才问:“谢家钱庄被挤提的事,怎么样了?”

    现在的性德已经肯主动提出问题,而不是再被动地等别人说话了。

    容若心中有说不出的欣慰,把今日一连串的不快郁闷也冲淡了。

    他坐下来,从头开始,把自己亲见的整桩事叙述一遍。

    性德一直静静地听,等容若全说完了,才淡淡道:“现在各方面的银两都已运到,局面基本稳定下来了?”

    “是的。”

    “那么,你还打算要做什么吗?”

    “今晚,我去见他。”

    “你确定?”性德从床上撑起身来。

    容若深吸一口气:“我确定。”

    他闭了闭眼,然后道:“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在没做努力的时候就放手,我珍惜每一份感情,我不会对人性绝望,我也不能看着我所熟悉的人,在我袖手的时候,走向无可挽回的绝路。”

    性德眼神清明:“既然你决定了,我不拦你,多带几个高手,以防万一。”

    “不,我不能带人,事关机密太大,知道的人不宜多,真带多了人,只怕反逼得他动手了。”容若叹口气:“我一个人倒不要紧,以我的身分而言,此时此刻的乱局中,活着的楚国皇帝比死了的,有价值多了。要杀我的话,以前有的是机会,既然以前他舍不得动手,今晚想必也不会动手。”

    性德沉静地望着他,不说话。

    容若也一直凝视他,眼神里满是坚持。

    终于,性德静静地闭上眼,重又躺下去:“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