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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条件(感谢破灭之刃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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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境之外,永恒的黑暗里,现境的暗澹光芒映照着周边无数破碎的边境。

    在残骸之间,森冷的战舰呼啸而过,碾碎残渣。

    紧接着,又一条战舰自大量碎片之中浮现……

    第三道,第四道……

    凭借着海量仿佛小行星带一般的边境残骸作为掩饰,人马座作战编队疾驰于深度之间,一道道引擎的焰光喷薄,耀眼如星辰。

    可很快,舰队的速度却又肉眼可见的变慢。

    仿佛失去了目标一样……

    “通告?”

    嘈杂的旗舰舰桥内,中央空调不断的鼓动冷风,可是却难以冲散空气中的燥热和焦灼气息。

    紧盯着探镜屏幕的指挥官科伦坡愣在了原地,怀疑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扶了一下耳机:“哪儿来的通告!”

    “两分钟之前上,来自天国谱系的通知。”

    通讯另一头声音传来:“通过现境防御局总部,天国谱系对我们发出通知。

    天国谱系作为理想国的正统机构,获得了统辖局的红册授权,即将对理想国的财产·边境迦南进行回收。

    并要求我们停止行动——”

    “可我们已经出发了!”科伦坡恼怒的提高了声音:“这是深空军团的行动,没有其他机构干扰的余地!”

    “但红册的优先权更高。”

    另一头说:“统辖局已经给出了授权,而且,严格来说……作为边境,迦南同样在红册所授予的权限之内。”

    来自现境防御局的将军最后命令:“暂停行动,科伦坡上校,这是命令。”

    “……遵命,长官。”

    科伦坡无可奈何的挥手,看向身后:“立刻执行。”

    于是,悬停在深度之间的舰队渐渐停滞,引擎的光焰熄灭,停滞。

    而现境防御局内,对话还在继续。

    办公室内的苍老将军放下了座机的电话,疲惫的叹息了一声,看向了眼前的投影:“我已经暂停了行动,槐诗先生。

    但你要明白,如今迦南的存在对于现境而言,已经变成了无法容忍的隐患。”

    “我知道,我正在解决这个问题。”

    投影之中的槐诗颔首,保证道:“感谢现境防御局的退让,天国谱系不会辜负现境。”

    “我相信你的允诺,槐诗先生,但我们不能违背使命,也不能将整个世界置于危险之中——”

    办公桌后面的老人摘下了帽子,衰老褪色的短发之下,那一双眼睛已经遍布血丝和疲惫,早已经快要不堪重负。

    自从诸界之战结束之后,作为深度前线指挥者,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征调和整编残存的舰队,扫灭残存的威胁。

    一直到现在。

    有人愿意从自己手中接过这个濒临爆炸的火药桶,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万一……爆了呢?

    倘若局面失控呢?

    倘若结果无可挽回呢?

    “自从两天之前,迦南的威胁等级就开始直线上升。根据探境的分析,已经有超大规模的神迹刻印完成了启动,而且不止一道……”

    老者叹息着,将绝密的情报传递过来:“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槐诗先生,在这之前,深空军团不会行动,但也不会撤回。”

    他说:“这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的退让了。”

    “我能理解。”

    槐诗颔首,致以谢意。

    这已经是涉及了底线,甚至突破了底线的程度了。

    对一个濒临极限的现境来说,绿日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心腹大患,必须进行铲除的不稳定因素。

    倘若所罗门还活着的话,绝对不会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

    不管拦在前面的是什么桑诗还是槐诗,红册还是蓝册,一旦他将绿日判定为威胁,就算是有决策室的命令摆在前面也不会理会。恐怕这会儿已经完成深度交火之后,组织铸铁军团进行强行登陆了吧?

    一天的时间。

    如此短暂,可对于现境而言,已经过于漫长和煎熬了。

    “我保证迦南的事情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槐诗最后许诺:“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电话从另一头挂断了。

    在停止的演奏之中,槐诗遗憾的抬起头,看向长桌另一头的皇帝:“看来在下不得不提前告退了。”

    “煞风景的事情总是这般,搅扰兴致。”

    提图斯摇头,满不在乎的挥手:“今日之酒已经足够酣畅,但去无妨,槐诗,倘若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开口即可。”

    他说:“罗马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只是家务事而已,何须陛下费神呢。”

    槐诗最后端起酒杯,向着皇帝:“最后,敬罗马。”

    长桌的尽头,皇帝笑了,向着道别的客人举杯,“敬罗素,同样也敬天国。”

    于是,琥珀蜜酒一饮而尽。

    盟约自此而成。

    当寒风从洞开的大门之后吹来,馥郁的香气微微涌动着。

    而访客已然消失在了夜色下的雨幕中。

    远去不见。

    只有雨水渐渐稀疏,倾盆的暴雨自那宛若天动的巨响之中迅速的断绝,阴云破裂,展露出残缺的月轮,映照清冷之光。

    再度照亮了一切。

    “月亮升起来了吗?”

    提图斯抬起眼童,眺望着那受创的月光,再度饮尽了烈酒,轻叹着:“太阳又去向了何方呢?”

    无人回应。

    现境之上,回旋的烈日跨域了地平线,自大秘仪的轰鸣中运转,奔流的烈光跨越了短暂的距离,向着深渊呼啸而去。

    如同肆虐的河流那样,冲破了深度的限制,照落在层层残骸之后,笼罩在迦南之上。

    降下恩赐和垂怜。

    阳光普照。

    当笼罩在天穹之上的阴云和黑暗消散,雾气和尘霾无踪,湛蓝澄澈的天穹之上,璀璨辉光之轮自膨胀的烈日之中显现,覆盖了一切。

    所有的一切自阳光之下被照亮,无数错愕的面孔仰起头,凝视着如此清晰的太阳之光,便不由得陷入了呆滞。

    自这灿烂晴空之下,阴沉的城寨,混乱的城市,坍塌的废墟,乃至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截然不同。

    每一种色彩都变得如此清晰。

    就好像在如雨的阳光中洗去了所有的尘埃,如此绚烂美丽。

    正因如此,才能从水和镜的倒影里得见……

    ——满面尘垢的自己!

    此刻,那一缕明亮的光芒如水奔流,顺着贯穿了大地的裂隙,落入了狭窄的囚笼之中,便如同利刃那样。

    切裂了家族之间的问候,抹去了如山的压力,驱散了刺骨的恶寒。

    最终,分隔出了光和影的界限。

    照亮了阴影之中佩伦的冷漠眼童,以及……林中小屋的微笑。

    “佩伦先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抬起头,凝视着佩伦的眼童,告诉他:“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

    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就连地板上的桑德罗都愣住了,下意识的看向了柳东黎,难以置信:这话你教的?

    可柳东黎也一头雾水,疯狂摇头,回头看向葛洛莉亚。

    葛洛莉亚也沉默着。

    别过了视线。

    只有阳光之下的林中小屋,一动不动的看着佩伦,等待着回应。

    死寂里,阴暗中,只有宛若冰风从洞窟中吹出的细碎轻啸,乃至,无可奈何的叹息。

    “这么多年了。”

    佩伦说,“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瞧不起——”

    当叹声断绝的时候,所掀起的,是撼动整个迦南的恐怖震荡。

    自林中小屋的面前!

    风暴的轰鸣里,如山的魁梧身影踏前,跨越了烈光所划出的极限,走进了阳光之下,碾碎了无形的壁障。

    虚无的阳光如同钢铁一样,自那恐怖阴影的碾压之下浮现裂痕,被撕裂,撞破,蔓延的裂隙贯穿了大地,竟然令整个迦南都笼罩在错位的碎片之中。

    而裂痕依旧扩散,上升,爬上了天空,就像是要将普照的烈日也一同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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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光芒散逸,化为一道道交错的霓虹。

    隔绝一切干涉。

    就在林中小屋面前,有看不到尽头的山峦拔地而起,随着那魁梧庞大的身躯一同,投下了笼罩所有的阴影。

    烈日的辉光也被遮蔽。

    只剩下那一双铁灰色的眼童俯瞰。

    葛洛莉亚的神情变化,想要说话,可当佩伦挥手,便有看不见的洪流自虚空中迸发,暴虐轰击,将蔓延的血色碾碎,将她砸在了墙壁之上,再发不出声音。

    连同着什么都没说的倒霉鬼柳东黎一起。

    抠都抠不下来。

    凝固的空气里,只剩下佩伦的疑问:“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对。”

    林中小屋咬牙,自仿佛肺腑和内脏的哀鸣里,挤出了声音:“难道我是代表自己来到这里的么?

    佩伦先生,为何傲慢到连对话都不肯呢?“

    他死死的昂着头,反问:“还是说,我所代表的,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自那一张渐渐崩裂的面孔之上,破碎的血肉会后,骨骼显现,可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允许自己移开视线。

    强迫着颤栗的灵魂,凝视着佩伦的眼睛。

    即便毁灭近在迟尺。

    直到蹂躏魂灵的恐怖重压陡然无踪,令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用尽全力的支撑着身体,汗流浃背。

    眼前阵阵发黑。

    啪!

    破碎的声音响起。

    近在迟尺。

    自佩伦的手中,握紧的五指向前敲出,像是打破了看不见的纸门一样,让眼前的一切尽数变化,天旋地转之中,整个迦南仿佛活物一般,响应着他的命令。

    崩裂的大地重新弥合,破碎的天穹再度锁闭。

    而只是一晃眼,林中小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抛进了陌生的地方,来都宛若斗兽场一般的庞大殿堂之内。

    有高亢的钟声响起。

    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从厅堂之内的座椅之上浮现,应召而来,短短的半分钟内,偌大的殿堂已经座无虚席。

    而就在林中小屋的前面,佩伦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如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他没有说话,整个殿堂内就一片死寂。

    哪怕他不发一语,可整个迦南的重量却仿佛都在他的手中,只要他想,一切都要以他的意志变化和转移。

    “人,来的都差不多了。”

    佩伦抬起眼童,看向了所有人:“那么,都听听看吧。”

    他看向了林中小屋:“天国谱系的使者,那位现境烈日的使者,罗素的继承人,要跟我讲条件。”

    那一瞬间,死寂被打破,嘈杂的私语之中,有嘲弄和咒骂响起,不绝于耳。

    那些满怀恶意和狰狞的眼神,如同利刃。

    就好像群狼之主松开了枷锁一样,笼中的恶兽们汹涌着,择人而噬。唯一没有扑上来的理由,不是因为不够饥饿,而是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

    还有更多的人沉默着,一言不发,似是思量一样。

    直到怒骂和嘲笑的声音褪去。

    在沉默里,那个大厅中间沉默伫立的年轻人抬起手,擦去了鼻孔里流出来的血,自昏沉中,抬头看着他们的面孔。

    他说:“我要一把椅子。”

    “……”

    瞬息间的寂静里,没有人说话,紧接着,有克制不住的笑声响起了。

    在后面的人还在面面相觑着,怀疑自己的耳朵时,最前面的人瞥着那一张不知天高地厚的面孔,便已经再忍不住,大笑出声。

    倘若不是律令森严,没有人胆敢在佩伦的面前造次的话,恐怕已经有人把垃圾或者纸片给丢进场里来了,亦或者,啐一口不屑的吐沫,转身走人。

    在嘲弄的笑声里,没有人理会他的话语,只是轻蔑的俯瞰着他的模样。

    等待着他恼羞成怒的神情。

    可自始至终,林中小屋都面无表情,只是环顾着他们的样子,静静的等待喧闹和笑声告一段落,再度开口。

    “我来到这里,作为使者,同你们讲话,不是来受审的俘虏。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我不会低头,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对待。”

    他昂着头,重复了一遍,如同天经地义一样告诉他们:“我要一把椅子,现在!”

    在佩伦旁边,桑德罗再克制不住冷笑:

    “如果我们不给呢?”

    “那我会站着把我应当说的话说完——”

    林中小屋看着他,看着每一张嘲弄的面孔,毫无动摇:“然后,我会向你们发起挑战,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直到夺回应有的礼遇,将你们对我老师的羞辱洗清,或者我死在这里为止。”

    “——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把你们的答复和我的尸体一同送回去了。”

    当话音刚落的弹指间,所掀起的,是肉眼可见的波澜。自场内,不知道多少参与者自震怒中起身,按住了武器,几乎快要扑上来。

    如有实质的恶寒将林中小屋吞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可遗憾的是,同佩伦的气魄相比,还差得远……

    区区恶念,远不足以将他压垮!

    他抬着头,毫不在意那些呐喊和咆孝的声音,充耳不闻。因为他们从来不是重点,同真正的力量相比,宛若尘埃。

    真正能够决定这一切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那个坐在最前面,主宰所有的人。

    佩伦。

    很快,一切杂响迅速的消失无踪,所有人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大殿之中,落针可闻。

    因为他抬起了眼童。

    佩伦说:“桑德罗,拿一把椅子来。”

    桑德罗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回头,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父亲?!”

    佩伦没有重复第二次。

    桑德罗也没有重复第二次的勇气,咬牙起身,走出了大厅,很快,带着一把完整的椅子回来。

    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也没有去试图破坏。哪怕是再怎么桀骜不驯,也会遵从自己的主人。

    倘若佩伦让他去给人搬椅子,那么他就一定会把一张完整的椅子带过来。倘若佩伦不满意,那么他就会再去搬,直到佩伦满意为止。

    椅子在林中小屋的面前放下。

    他转身,坐回了石阶之上,不再说话。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信使。”

    佩伦对林中小屋说:“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也别浪费你的。”

    于是,林中小屋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笺,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上面的封蜡,取出其中的纸张,展开来。

    “致前天国守护者·佩伦。”

    “今日,奉行理想国之威权,我以天国书记官的名义,下达此次裁断——”

    林中小屋张口,肃然的宣告着这一份早在出发之前便已经牢记于心的文书:“自即日起,解散绿日,接受天国谱系的管辖和整改,所有成员等待筛查和裁断。

    遵照现境之律法,无罪者可去往丹波,既往不咎重新开始;有罪者归入原罪军团,为自身所为赎罪;杀生者以百偿一,直至还清为止;含冤者尽可述说,我将保证公道得以偿还……

    倘若,还有人想要挽回自我之人生,想要堂堂正正的生存在这个世界,倘若有人想要挽救这一切,倘若有人为了自身所爱想要有所作为,就请站到我的身边来。

    我将保证,所付出的一切不会被辜负,我们能够有所作为。”

    林中小屋停顿了一下,念出了最后的签名落款:

    “——理想国,槐诗。”

    这便是,太一的条件。

    只有是或否。

    除此之外,再无商谈的余地。